金庸先生仙逝了!
记忆中除了某年夏天重翻过一遍《笑傲江湖》外,应该已有二十多年未再看过先生的小说。犹记得,初次识读先生的书,是初中二年级英语课堂上的偷阅。也是后来到了青羊文家就学才知道,彼时沉迷书中,让自己也如那个质朴纯良的乡下小子狄云般惊骇于人世险恶的,被老师收没了的残本正是先生的《连城诀》。上世纪九十年代中的文家正街的四年,学业成蹉跎,终都记得的是街头巷尾的茶馆录像厅和中街上的那家租书店。一个插曲是,最初带我去租书店的师兄当初应该不是喜欢租书来读,他抛弃学校图书馆只是因为迷上了租书店的年轻女掌柜。书店里可选来读的书其实不多,而幸运的是,当年的少年从那里再次遇见、走进了先生的武侠世界。
毫无疑问,先生创造的深具文化历史底蕴、精彩纷呈的武侠世界和其中独特鲜明的故事、人物对华语世界的影响,是远远超越了一个通俗小说家的高度。甚至,小说中的很多话语体系和思想早已潜移深植到民族的文化基因里。虽然后来自己早已改变了阅读的取向,但没有疑问,先生就是那第一个拓展我这个小地方少年想象和见识疆域的大侠。先生永远地离开了,如同他书写的故事,给我们太多出人意料和扼腕叹息。虽然从来就是不擅长表达深挚心声的那个,但我还是想在这里记下对先生的追思,写下几个带给少年时代的我一些改变的片段,感谢先生带给我的一切快乐和成长。
关于学习,最高境界是通透后的领悟。在《笑傲江湖》里,令狐冲面壁华山思过崖期间,风清扬为打发田伯光,教授令狐冲独孤九剑,要求活学活使,不按套路,领悟通透后做到心中无招,最终达到“以无招胜有招”。类似情节也出现在《倚天屠龙记》里,在武当山上,为对阵赵敏汝阳王府的阿大(八臂神剑方东白),张三丰临阵教授张无忌的绝妙剑法最后竟是要他忘记剑法。这应该都是在讲,学习切忌死记硬背,重要的是最后的领悟透彻、融会贯通。
关于立场,不要被自己的位置局限,敌对一方在他的位置也可能是正确的。甚至,抛开立场,敌对双方在一些方面也可能成为知己。比如《天龙八部》里的萧峰(乔峰),在他得知自己是契丹人前后,我们的心里位置完全是跟他走的,而且是全然的心安理得,换了位置,换了立场,依然自洽。再如《笑傲江湖》里,正邪不两立的魔教长老曲洋和衡山派刘正风,从彼此的琴音箫声中听出“高洁性行、君子襟怀”。两人于心相交,以乐会友,最后以琴箫合奏一曲“笑傲江湖曲”永别人间。
关于功名,在先生的武侠世界里,明确提出了“侠之大者,为国为民”这一观点。完全超越了之前好勇斗狠、劫富济贫、豪爽重义、快意恩仇的传统武侠意义。在《神雕侠侣》中,郭靖携妻带儿带女为抗蒙守卫襄阳三十多年,奋不顾身,所为不过为国为民。更有超越狭隘民族主义的《天龙八部》里萧峰最后为了宋辽万万百姓的“教单于折箭,六军辟易,奋英雄怒”。
在先生离开当日深夜,在朋友圈,我写下:“阅读,真的是很私人的体验。可能,很多人和我一样,都是靠查先生的小说开启了那个少年对家国、人情、社会的启蒙”。是的,纪念一个人最好的方式,就是留住那些他留给你的影响。
叙不一一,感谢先生,一路走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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